《烈日當空》 (High
Noon) 的故事,原本就不是原產自導演麥曦茵,說的不是原著為林書宇的那人盡皆知的廢話,而是故事架構,其實與中英劇團一年多前出演過的《同窗勿友》如出一轍。只是故事時間由小學至成年,壓縮至中五學期裡,並以畢業作散場而已。
《烈日當空》雖然承接著《九降風》,或是《同窗勿友》,但麥曦茵在編劇上總算不會懶到就地搬字過紙:怒榮是從Band 1學校來的轉校生,明顯是更另類於《九降風》的刻意設定,用意是讓觀眾看到香港比台灣更強烈的學校標籤造成之階級分野。還有的是,電影裡盡是粗口,但聽起上來卻沒感到刻意被濫用,反而怒榮那句:「我們都一撚樣……」接著旁人撞上怒榮那句:「垃圾!」卻十萬分之叫人應景。
而更重要一點,阿摺交給老師的功課裡,「行政長官由中央欽點出來」看似是學生的無聊惡作劇,卻令老師會心微笑。這裡除明顯反映導演對特首選舉機制的看法,也道出了港人的悲哀:敢作敢為的年青人對不公平的制度也只能暗暗地借機抗議,至於大人,更只能暗笑一句以表贊同。電影在此已開始散發出一些額外的無奈感。
而比《九降風》和《同窗勿友》更無奈的是,九個小伙子的殘酷青春並不是過往的追憶,而是站在現在與將來的交界處。九人結尾幾個個都慘淡收場:怒榮再被會考擊敗、頭抽在便利店重遇仇家,想報仇之際卻被人搶先一步,面對被斬傷的小孩不知如何是好、肥毛在自己家裡浴缸遇溺,下場比《九降風》裡的林博助更殘忍、lolita少女更早早以死去追離這個黑洞、只有笠啫最後意外地在蠔中找得珍珠,但如此微小的希望能足夠分享於各眾人嗎?
話說兩頭,麥曦茵雖然加上大量自己對香港的論述,但眾人在天台吃飯盒因而結識這一幕,很明顯還未能盡擺脫《九降風》原故事的影子。而麥曦茵才年方廿三,卻似乎對中學時期的生活遺忘了似的:學校的天台通常不對學生開放的,故眾人在天台吃飯一段在香港看得尤其奇怪;更奇怪的是會考試場中的考生都是穿著同校校服,事實上誰都知香港會考試場中考生都穿便服,更不會同場都是同校的學生;而吐露港火車軌旁的一幕幕更分明刻意造作,那裡不是一直重門深鎖至閒人免進的嗎?
而《九降風》中兩個女孩沈培馨和黃芸晴在故事裡也有所分量,但在《烈日當空》中,lolita少女和名校女生更擺明像是過客,連名字稱呼也沒有,名校女生因做援交而與頭抽爭吵,也反映了現時大熱討論的港女心態。但麥曦茵身為女性,卻未能在戲中騰出多一點空間給她們作自我論述,反令她們在戲中被邊緣化,這是叫人抓不著頭腦的地方。
最後一點,麥曦茵是剛從城大畢業不久的新進導演,她還有可能是岩井俊二的粉絲:吐露港火車軌旁的唯美片段不在話下,而牛蒡和怒榮在街上與醫院跳舞的兩段,更分明模仿著《花與愛麗絲》中蒼井優跳舞的一幕。對崇拜的前輩致敬或許沒錯,但年青的新勢力能否擺脫前輩的包袱活出真我,這是麥曦茵要趁機會多的是的時候及早思考的地方。即使是岩井俊二,他最終都會衰老而終,那到時她還可向誰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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