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 - 孽債與病態

《贖罪》 (Penance)  可說是很典型的電視電影 – 相比起湊佳苗另本小說《告白》的電影版，這套是簡約很多：沒有人多勢眾浩大的歌舞場景，血淋淋的頂多是蒼井優飾的紗英來經的一幕，暴力最多亦是紗英拿起燈瓶擊殺丈夫，還要擺明居馬是借位。場景都是現成，後部麻子被盤問所處的警局更像亂找個裝修中的空單位。或許這都是黑澤清對故事野心大，但始終錢銀有限，不這樣節省就不能拍夠五個小時。

當然，若有剪接高手的話，大可試把五集剪成四個半小時的真正電影，其實五集一連過看，始終會對某些片段不斷的重覆感到煩厭：例如惠美理遇害過程，或是小泉今日子那對著四個女孩的凶巴巴臉容。但另方面看，四個女孩與麻子來共分作五集，四女的成長經歷其實就是麻子，以至惠美理案件的本質。畢竟在電視裡播，也不能弄得太複雜，似乎也只好出此叫人悶的下策。

說黑澤清有野心，是因他鋪排長故事不旨在就只講述一宗案件，而且藉麻子或是四個女孩去影射這個社會的病態：〈洋娃娃〉可謂最為突顯這點，紗英嫁著看似年青才俊，但卻迷戀洋娃娃的丈夫，每晚自作洋娃娃，更被限制人身自由。紗英就似映射著由那些o靚模等的影星，以至時下世代的，他們也是愛美裝扮得如洋娃娃般漂亮，望如何show off自己，事實上他們皆為此而淪為金錢世界裡的囚徒。穿著洋娃娃服，哀愁著臉的紗英，也是映射出這代人的影子 - 我們是扮演狂，卻也只是飾物櫃裡的裝飾品。較為玩味是紗英丈夫對她說的：「不想被男人沾污，卻又想得到男人的寵愛，所以做玩偶正好。」可圈可點卻也強調這個社會，這群人的心態，他們也是自討苦吃。

〈熊兄熊妹〉預示惠里美案件的背後，卻也表現現代社會間人際關係的疏離：晶子兄長雖似有戀童癖，但他是否會侵犯自己的女兒，電影其實表現的答案很含糊。總之晶子卻先下手為強殺害了哥哥，麻子卻指她根本沒贖到了罪，暗喻她很可能殺錯了人，反映這個社會，人與人是如何猜忌和不信任；〈十月懷胎〉則表露人瘋狂的自私心，由佳為奪回被姐姐「侵佔」的東西而不擇手段，她摧毀別人也摧毀了自己，她迫使姐姐自殺、親手殺害姐夫兼她的愛人，最後沒說明清楚，但也聯想到她的前程也自此毀於一旦。或也可這樣解釋，姐夫是徹底拒絕由佳的愛後，她才決意殺害他，女人失去了愛情也自然喪失了人性，正如《金鎖記》裡的曹七巧。

還有〈PTA臨時大會〉，說的是人性懼弱的一面。最後是麻子追尋案件的真相，是她早年所種下罪孽，因而和前男友的怨恨循環，最後前男友走進路軌自殺，麻子向警方自稱殺害了前男友，以圖來個徹底了結。這卻是電影裡較明顯的敗筆，因為常理也想到警察不會只聽麻子的証供，結果未到警察向她說話時，觀眾也會想定她最終也是無罪釋放。沒有強烈的峰迴路轉，以致觀眾不足以體會麻子因罪孽未完，也是永遠也無法完債的深淵感。

最後一點挑剔：《贖罪》始終適合在電視裡播多於在大銀幕裡放映，因為電影簡約，沒有浩大的亮麗的場景，卻收數十元叫人看大銀幕，對非大銀幕死忠來說是搵笨之舉。又或許，原放在電視播的，也預定觀眾頭腦沒那麼靈光，那還不如就分五集，當照顧一下觀眾，給時間他們搞清故事人物關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