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否認,二零一一該是台片的一個豐收年,或許自《海角七號》成功的振奮下,已不再甘於小本經營,搞那些只配合小資情趣的獨立電影,最起碼魏德聖就是如此。不是九把刀先來搶盡風頭,該受注目禮的應是《賽德克.巴萊》 (Seediq Bale),很明顯,其規模、氣勢,是台片史上直所未有的。
其實只論長度,已看到魏德聖的胃口大得驚人,只一個太陽旗上部已有一百四十四分鐘,兩部合一來播的話,根本就是要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爭最長台片之紀錄。話雖如此,但魏德聖有吳宇森作監督下,該用上許多商業考量,由開始到片尾,就是不斷的矛盾、衝突去推演故事:由部族、與漢人、日本人間對立,由言談間的危機四伏,更多表現出來的是互相撕殺。由刀劍再到槍炮,但據說為了令電影能「大眾化」,許多血猩鏡頭被刪去了,因此由取出鹿的心肚來吃、到拿取敵人的頭顱,在中遠景的拍攝下,顯得像小兒科。雖不夠血淋淋,但以不斷的斬殺、衝突來帶動電影推進,始終也不會叫沉悶。
而電影意識上,貌似是憤青們很喜歡的抗日,實際上愈看就愈知不對勁:對日本統治者的描述,其實偏向中肯 – 縱使有日本警察欺負族人的場面,但也不算很是煽情,反而亦有多次警察窩囊逃跑的情景,說明日本人在台也不是很八面威風,而且好歹日本人在台也會有所建設。這除繼承在《海角七號》對日本的情意結,亦道出魏德聖想在所謂的民族主義外探討另樣東西:從古至今,人與人之間彼此的衝突,建基是彼此的不理解,誤會再造成出於維護生存權而作出彼此的爭鬥– 一開始是兩個部落為爭奪獵物而對戰,接著是日本人的到來,雖成功鎮壓了原住民,但這只不個似是把兩族人對立之因果過程重演一次:日本女主人指原住民家傭又笨又難教、日本警察把原住民原本敬酒之好意轉視為挑釁,一連串的誤會因而埋下禍根,造成發生在霧社的大屠殺。電影最後的情景,其實不會叫人痛快,反而徐若瑄痛哭的一句:「爸!你為甚麼要出草?」,故電影其實有若干反戰意味存在,魏德聖傾向的,是叫人反思戰禍的成因,故有人意圖抽水的話,會易踏中圖釘。
或許電影更具爭議的是圍繞莫那魯道的成長歷程,他青年時目睹家園陷落,經歷自尊、傳統淪喪之境地,縱使日本人的前來也有好處,當警察的達奇斯也如此對他說,他卻指日人帶來的郵局和商店只顯得他們更加貧窮。到出草之時,莫那親勸荷戈社頭目出來抗日,他問用甚麼賠給犧牲了的青年,莫那就的一句:「驕傲!」,「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 那我就讓你們看見野蠻的驕傲!」魏德聖在此道出尊嚴的威力,人面對尊嚴被踐踏時,為捍衛而引伸出來的反抗力的可怕。這種意識根本那裡也合用,正如小弟現在身處的地方,常聽著不是指我們「剛愎自用」、就是「沒有甚麼照顧,我們就完蛋!」之類的說話,故誰敢肯定出草這習俗,不會在這「文明」地方重演的?
總之,《賽德克.巴萊》就只一個上半部,就已給了華語大片的另種視野,擺脫的是老土之中華民族主義,直接了當探討於人心的根底,道出自尊的可怕力量與戰爭衝突的源由,站在華語商業片角度上,這可謂是最有意義之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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