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區》 – 人版鬥獸棋

從來都覺得寧浩是個神人，初看《瘋狂的賽車》就已這樣認定，即使去到《無人區》 (No Man's Land) ，已沒上次讓人笑得瘋癲，但依然這樣覺得。

電影故事依然很寧浩 – 一個人或一樣東西，到底是律師潘肖還是那隻隼，總之是接二連三牽連上多人，但最後凡只要出個鏡的，無論是微小得如休息站裡的大嬸，都一個沒漏下地全部收科。但對比起上次的重慶、廈門或是滿州國，這次只是一條開往荒漠裡的大直路，完全無分叉，叫人以為其實甚麼也不想，只一直走，必一定到終點。諷刺的是，比起城市，就看似簡單很多，但寧浩卻又是照樣愈玩愈複雜，愈向前走就愈似個死胡同。

毫無疑問，《無人區》是很具諷刺意味：潘肖一過了平交道進去，與運油的大貨車司機起衝突，還想用法律來凌人，司機的拍擋走下來圍攻他，他才意識到法律在這裡不被當回事。可笑的是，他始終不會「入鄉隨俗」把法完全放棄，依然掛上嘴邊放在心裡：他以為撞死了盜獵者後，不就地找個地方埋屍，偏要來來回回找汽油找火機意圖毀屍滅跡，對著旁邊的舞女背誦法律條文等。閒說中共以嚴厲的眼光看著這電影，理由或不只是有凶殺那麼小學雞：無人區就連公安進了去，都要無可奈何地命喪當場，一下翻車也同時推翻了公安萬能論；拉遠一點，無人區一片黃土，也正暗喻著當今強國 - 其實兩者沒有甚麼不同，一出戲院回現實那國度裡講法律，很多時也會給人當笑話。

就算今次沒有冰涷了的毒販、拿骨灰當白粉等叫人笑到斷氣的笑料，電影依然保持那黑色幽默，只是今次比以往更為慘烈：除舞女外一干出過鏡的人物無一生還，較為特別的是眾人之死因 – 被槍殺的不多，更多的是被車撞死，尤其臨結尾駕著大貨車追撞舞女。無人區裡人們講較量，就是你要先駕上車，但駕上私家車就未必能抵擋吉普車，吉普車也抵不住大貨車。這真看似是個野獸混戰的世界 – 人<車<大貨車，就像猴子對老虎、老虎也會碰上大象般的弱肉強食。但最後舞女也沒有死在大貨車輪下，旨因潘肖引爆了貨車，若說為何猴子會進化成人是因學懂了用火，不如說大象也反過來會怕老鼠。整個公路上的故事其實似看在捉一盤鬥獸棋，你吃著我他又吃著你，但最大的卻又會給微小的吃掉。

寧浩以往的始終帶著無瑕可擊，但這次卻有點明顯的瑕疵：舞女逃出後，原應與頭上自由飛翔的隼一同收尾，怎料又要拍到她尋到間舞校云云，無故拖泥帶水數分鐘。有人說是舞女對回到「正常」而平安的世界之肯定，但這在我看來未免太勉強。而且寧浩也自說忘記拍這段時在想甚麼，我也不能為他辯護出那麼了。

《無人區》裡無視規則，人槍殺人，再不是找車吞噬你，真的像在看盤鬥獸棋賽。或有人會指這其實是階級鬥爭的另一樣式，其實怎解釋也好，找最貼切形容此片的唯有這「三個字」：黑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