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淚王子》(Prince
of Tears) 的預告片時,還以為是那個親綠台灣導演的作品,於是到片未打出導演名字時,嘩然到不禁猛擦自己的眼睛,且回家一再細查是否如此巧合地來個同名同姓,當然得出結果是–
對,是拍過《桃色》的楊凡。
或許是看過《美少年之戀》、到《遊園驚夢》、再到《桃色》的觀眾,心裡就認為他這世人就限死這一片種,政治與悲情那輪到他?但其實大家忘了楊凡是台灣人,他只是拍回「真正」的台片。更其實甚麼戒嚴、再到甚麼訴說社會不公義都只是一個主題,導演是誰只預示那主題會如何演繹出來,正如拋個《精裝追女仔》的劇本給他,他也有可能拍成,只是或許效果會沒王晶的搞笑又或更滑稽而已。
不看故事,只看鏡頭,電影還真的徹頭徹尾是楊凡的:他就是一如以往地賣弄鏡頭藝術,若你另看過如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它的粗線條會令你另察覺到楊凡的特色所在:柔亮的燈光、細緻拍攝建築物的輪廓,歐陽千君住的將軍寓所,內裡擺放古典傢私的格局,如同《遊園驚夢》到《桃色》裡的,這次映射的卻是一個貴族的失落;而穿起旗抱的朱璇尤其耐看,關穎也盡突顯到落泊貴族的形象,楊凡就是比妨間o靚模攝影師更擅拍女性;而人物動作亦時用慢鏡,某部分更刻意減漫一兩秒似,這是描述人物間情感交流的慣常手法,而整套電影沒啥片段能察覺到快感所在,看慣王家衛的,對這些技巧已見怪不怪,對潮童觀眾,就肯定打呵欠。
而故事裡,楊凡一如以往注重人物間的情感瓜葛:孫小周從嚷著要與仇老師結婚、仇老師被殺換來個嚴厲的女老師造成她童年的幻滅,到寄住下丁克強的飛機廠,感覺比住高家愉快,到指罵他令自己的父親被槍決,但看表情卻似是妒忌他貪戀上自己的母親為實。小妹妹也要有戀父情意結,大人也不用講了:電影後部,孫漢生的回家湧現了懸疑氣氛,但原來這都是如同《桃色》結尾疑幻疑真的妄想,一幕像與孫漢生徹底埋尾的纏綿後,金皖平吐出一切的來龍去脈:金皖平與歐陽千君原來又是同性戀人,其實不是小周累及了自己的朋友,反是皖平出賣了自己的舊情人。但這樣合起來則看出楊凡貪心卻力不從心:楊凡要兼顧小女孩,卻令一段同性戀關係看得到喉唔到肺,男主角們最可憐,飾丁克強的范植偉的眼角附近燒傷,冷酷的形象也不能令他突出在故事裡。那邊廂,孫小立的來由呢?除了她是克強拚命救回來的,也沒再多說了,楊凡似乎了結故事得不盡善。
比起上多次,楊凡似乎想把情慾放在旁邊,背景為重:電影開幕是五十年代的國民黨宣傳片,似說:「這回我真的不如上次賣弄章小惠了,我是要認真告訴你這是個甚麼的年代。」;接著鏡頭都聚焦在戒嚴時期的社會景觀:仇老師因在海邊繪畫,便被憲兵不經審訊地拋下海、孫漢生只被簡單誣告就匪諜罪成、金皖平的罪名是思想左傾而已,單是這樣也教生活在幸福香港、只需領受明光社疲勞轟炸的潮童得知自由的可貴。遺憾的是,楊凡說戒嚴說得很表面,像只擺個憲兵出來示範捉人槍決便算。電影只有一兩句提到戒嚴是因要防共,卻沒討論到為何國民黨要恐共到如此地步,於是孫漢生含冤受屈看上來頂多是幕煽情戲,再到那些建制派好孩子,也只會覺得如此社會「有D問題」。
演繹得最糟透的其實正是「淚王子」這主題 - 「淚王子」是一個王子看不慣社會的不公義而流淚:但正如上文,說戒嚴說得如此表面,又怎去叫人理解到戒嚴制度的不義之處?電影裡亦沒顯著的貧富懸殊局面,由孫家到高家再到劉家的家境分野都似乎不大。拿脫脂牛奶和可口可樂的美帝援助拉到不義更是笑壞人大牙。難道王子看到的不義就是丁克強成功搶人妻子、金皖平為求生而出賣舊愛人?別玩吧!
講到底,楊凡始終是楊凡,不會變作楊德昌或侯孝賢,白色恐怖作背景的故事給他也只用來襯托出個情慾世界。但玩情慾那請專注一點,一時又要來個社會控訴,還要倒襯托為主題,看得不明所以。最搞笑是弄到電影名與電影幾沒啥關係,九唔搭八,一套電影幾弄至一敗塗地,有時還真歸因導演的自作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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