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港島馬路上的《忘不了》,到由香港至金三角的《門徒》,爾冬陞的目光的確是一次比一次遠。這次來到日本新宿,若果他沒想到作第二個吳宇森或馮小剛的話,《新宿事件》 (ShinjukuIncident) 肯定是他野心到達頂峰的一個標記。
電影裡鐵頭與阿傑等一伙人在新宿街頭謀生的旁門左道:買賣假電話卡、在彈子機動手腳,到日本黑幫裡的繼承儀式,一如《門徒》裡記述毒品買賣之細緻,這都是爾冬陞賣弄自己為資料搜集王之表現。但故事卻其實只是《燕尾碟》的現實版:鐵頭們到東京就如固力果和鳳碟般要「尋夢」,不同在於爾冬陞較岩井俊二的寓言式為之直接了當–因此不用「圓都」之類的替名,直接用新宿;意境也沒有岩井的那種淒美
– 岩井找來了更破爛的垃圾場,投影的卻是固力果和鳳碟在一部貨車上彈鋼琴,相比下爾冬陞的是一群人在一間只算是簡陋的屋裡吃火鍋,顯得較粗線條。
當然如同《燕尾碟》裡鳳碟召集童黨籌集鈔票的大想頭,電影開頭也有點「超現實」情況:鐵頭由東北角海邊到東京新宿,雖然他自說走了兩天兩夜,但也像是毫不費功夫似的:不懂日文的鐵頭只偷看買票的女生就懂用售票機,就連那複雜得令人頭腦發亂的JR路線圖也看得懂。爾冬陞或可能只想集中討論新宿的事,但把這段路程如此過分簡化,則似會令觀眾有感電影又在賣弄成龍都是如此萬能的了。
其實就算成龍這次沒有多少展現其武打身手,但其戲路卻不似有大突破:他始終也是如同以往如《新警察故事》裡那正氣卻傻呼呼的大叔,他開頭也像鳳碟般用不正當手段賺錢,但他助江口殺掉黑幫老大奪權後,得到了台南幫的地盤便急急腳金盤洗手,從成魔之路急跳下來,這算是保他一如以往的「正義形象」卻來得刻意;而吳彥祖的邊緣人到壞孩子則像是拿回《旺角黑夜》和《新警察故事》;高捷對香港觀眾可能顯得陌生,但看過《停車》的話,卻也會對其台南幫老大的角色感到自然。
而其實不只是杜棋峰,身經百戰的爾冬陞也弄起「爾氏風格」來:阿傑被高捷斬了手,高捷的手之後也同樣被鐵頭伏擊斬斷,很有《門徒》裡那種「賞罰分明」的意味;而最後鐵頭在街頭被黑幫追殺,長巷奔跑很明顯就是如《旺角黑夜》裡吳彥祖被方中信追捕那段,用來加強鐵頭到絕路困境的感染力;而鐵頭帶北野到火鍋店勸大家收山,一伙人卻互推責任,卻爭說沒有誰便沒有今日,並演變到互相仇殺,結果到高捷帶一群人突襲時,大家才走回一起抵抗,這表現中國人只可共患難卻不可共富貴的劣根性,如《門徒》最後小女孩制止吳彥祖打白粉針般,爾冬陞始終有自己一套說教方式。
而電影結局卻顯得虎頭蛇尾:阿傑不捉緊逃跑機會,卻躲在一旁吸過量毒品致死也算,最弊的是在街頭上被槍擊的鐵頭,卻持著自己有力氣走到下水道隨水流去,這樣自找死擺明突兀,即使這是鐵頭自感絕望的作為,但到底有甚麼會令鐵頭絕望到要如此自毀?前部卻沒有充足談及。當然,摑了他一巴的知己范冰冰又到了那裡,爾冬陞或只想著鐵頭死了便算,也便沒有怎麼交代了。
正如《新宿事件》是爾冬陞所說籌備多年的,它也算是爾氏多年來之集大成:由資料搜集王到「賞罰分明」之類的爾氏風格。只是歷戰多年的他也顯得密守成規,故事的正義調子無從新意,也無法引領成龍跳出自己的框架,是遺憾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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