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6日 星期六

《性工作者2:我不賣身. 我賣子宮》 - 委曲求存還是不擇手段?



邱禮濤繼上次的「十日談」後,再來的《性工作者2:我不賣身. 我賣子宮》 (True Women For Sale),其實這次的「性工作者」四字或可刪去以省片名長度:戲裡劉美君是出色,但看到黃婉姈更出眾的演技就知電影根本不再是專講妓女,而且妓女由上次的主角到這次可能變為一種陪襯。 


先講劉美君出演的黎鐘鐘,她與姚樂怡的企街生涯,又是反映編劇楊漪珊和資料搜集員們對性工作者行內眾生相認識的充足:毒龍鑽等術語雖是看過《金雞》、《豪情》也會知道,但不揭上衣的行規竟原來是真有其事的。在電影裡,性工作者的地位比《金雞》老實地影射得非常低落:黎鐘鐘奮不顧身救起了小孩卻遭到小孩母親的咒罵;更嚇人的是森美問記者朋友若妓女因救了人卻失去了性命會如何,記者朋友便答道:「香港人只會覺得死了個人渣,不會有傷感。」;還有是黃婉姈聽到黎鐘鐘「從良」後便要求她照顧小女兒,卻不願交予黎的姊妹去照顧。一幕幕嘲諷似的片段,似在不斷問觀眾那看似老套,卻根本整個社會也未有解答過的問題:性工作者是否就是該遭到如此對待? 

黎鐘鐘在戲內看似樂天知命的樣子,像足《金雞》裡的阿金,不同的是《金雞》可胡鬧得令阿金演出騙到人的敬業樂業。《性工作者2》裡的黎鐘鐘卻感覺像《祝福》裡的祥林嫂,都要在社會目光下屈曲求存,強顏歡笑。最諷刺的是片未黎鐘鐘最終與老主顧成婚上岸了,這或就反映導演對現在性工作者的最終看法:性工作者的始終出路,就是金盤洗手,叫性工作者如阿金的敬業樂業,根本是不顧現實。 

但其實黎鐘鐘在電影裡極其量只是一個旁觀者,真正的焦點是黃婉姈,她飾演從大陸來香港的蓮花。電影裡的時間設定二千年,其實不是為黎鐘鐘能養雞而設。二千年是終審法院判定港人內地所生子女和內地人在港所生子女居港權之間的年份,蓮花帶著在內地生的小女兒和腹中待在香港出生的孖胎,就正好影射著這兩件案件 (在這裡邱禮濤卻不經意地出了大漏洞:那時IFC根本未建成、ICC更是十劃都未有一撇、LCD顯示器更不是當時就流行放在辦公檯上的東西) 。 

蓮花的形象其實有點「反傳統」:凡事斤斤計較,利字當頭,潑辣且無知,不像以住的新移民婦女般總會帶點孤獨且可憐的感覺。更具爭議的或許是之後的情節:導演曾疑似透過爭取居港權領袖問觀眾:加拿大和內地來的都是人,為何要有分別?但原來那領袖是蓮花的前男友,因為了得到港人身份而拋棄蓮花,蓮花在巴士臨盆時想起這段往事,想到她們現在所作的目的根本一樣,只不過手段不同而已。 

電影後部蓮花的同鄉向她罵道:「我不像你,我只賣身,不賣子宮!」,稱自己當妓女自食其力也比她憑子女取居港權拿公屋拿綜援有尊嚴得多。這句或正替港人宣洩了一直對依賴綜援的內地人的憤怒,拍手稱快一陣子卻又係必然的可圈可點,黃婉姈如此演繹當然會連累其他真正自食其力的內地新移民,但這其實會否反過來迎合觀眾對內地人的投射?導演或許正問著觀眾:是否我們正對著內地人有如此的歧見,才會感覺到如此的流暢? 

總之,《性工作者2:我不賣身. 我賣子宮》當然和《金雞》一樣笑中有淚,但看得帶淚的是我們再看不到那獅子山下的精神,看到的是看不起妓女、看不起內地人、但最看不起的其實是自己之香港人。黎鐘鐘和蓮花其實就是香港的面目,時間二千年的另一功用或許就是一種預示:香港人為何一是像黎鐘鐘的在邊緣委曲求存,或是像蓮花的不擇手段以求不勞而獲?或許正是導演給我們最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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