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 自私的母親

中島哲也的新作  -  《告白》 (Confessions) ，表面是非常學生對非常老師，這廿年來，由《GTO》到《女王的教室》，這題材已被玩到差不多要叫悶。但若另邊廂去看，或許中島無意再講師生關係，想講的其實是母親。不是胡說的，在電影裡，母親的角色已有三個：少年A的科學家的母親一個、木村佳乃飾的少年B母親一個、當然，松隆子飾的森口老師，她自己也是一個。

中島描述的母親顯然不是艾慕杜華那種，艾氏電影裡的母親都是正直的，但這電影裡最正派的反而是男老師維特，而母親都是自私成性的大反派：少年B的母親是最表面又最典型的，她正如現今流行的怪物家長，不反省不承認自己教子無方的責任，即使兒子殺了人她就連一點羞愧感也沒有，甚麼也只會推卸到老師到其他人身上；少年A的母親是另方面的病態，她的理想因為婚姻而中斷，夢想的延續只好寄托在兒子身上，A母親對夢想的強烈渴望轉變成對兒子的不合理期望，兒子達不到就動不動虐打，但卻又轉過頭時而擁抱他。

這兩個母親兩邊廂的自私都影響著兒子的人格，繼而造成故事的發展：少年A的戀母情意結或許就因她母親的對待而造成，正如深雪的小說《深夜與早晨的周記》裡的殺人犯，其人格分裂也是因被母親虐打卻又同時深愛著她而造成。少年A為了爭取與母親重遇或欣賞的機會因而以殺人來博上位；少年B因母親的過分保護，初投校園這個小社會已無法與人競爭，因而自卑，為了在同伴面前爭回所謂的尊嚴，原因軟弱的他也不自覺地狠下手殺人。

森口的自私似乎有點難說，因電影最後似影射出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學生，但回頭再一看卻看出她不似這麼偉大：她當班主任的一班，到學期尾的一課都是亂糟糟的，她其實又是個最多只為求「做好呢份工」，沒被怪物家長投訴就行的小職員，學生如何到學期完結就關她蛋治。故此她對少年AB的所做的，其實就只是為愛女報仇，沒有其他。

而且或許是愛女之切，其心腸也是比前兩個母親更硬且兇狠：她早已預知女班長會被少年A殺害，但她除了流眼淚外卻不再幹甚麼去制止；她叫維特把少年B母親迫到快要瘋掉，令她欲連同兒子自殺但卻遭兒子殺害，也把少年A製造的爆炸裝置到他母親的辦公室，令她被炸死。對森口而言，這兩個母親管教無方間接造成她女兒的死亡，也是死不足措。更可怕的是她或認為直接殺害少年AB太便宜他們，反應叫他們親手殺害自己最愛的人，令他們恨也無處可恨，只能自責終生，比死更難受，這就是森口給女兒的漂亮復仇。

故此，《告白》在香港上映時又是不明所以的三級：沒露點，又沒血腥得叫人要掩著眼的畫面，但細心看卻又還不可叫罵明光社之流們又在無聊找事幹，因電影就此描述了母愛另邊的可怕，或許未懂事的小伙子看完後，都害怕著身邊的母親會否其實都是個如此自私的怪物，這就偏離了「普世」的倫理觀念。但無計，很多時電影就是要有點邪味才能成拍案叫絕的佳作。當然，對只為競逐奧斯卡這娛樂性濃的比賽來說，這故事內容，再搭中島用到純熟的歌舞風格，已叫超額完成好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