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19日 星期六

《天水圍的日與夜》 – 有溫情不等於有問題出路



為免不快,看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 (The way we were) 前,記緊不要抱著看故事的心態去看。 


若《天水圍的日與夜》不是用上鮑起靜等二三線演員,而是天水圍的居民的話,根本就會是一套不折不扣的紀錄片。主角貴姐、張家安等表現出來的都只是一個在超市工作的婦人的日日如是、一個暑假等放榜的青年的無聊度日等,故此全套電影,是近乎沒有甚麼紆迴曲折。只是到獨居婆婆與貴姐到沙田找外孫,結果卻遺憾而回的片段才算看到有一點故事存在。被起承轉合困死的編劇學生,或會忍不住破口大罵:「X!個編劇寫緊乜?」 

沒有戲劇性故事絕不等於就要否定此電影的價值,《天水圍的日與夜》最珍貴的是把一個現實中的理想家庭呈現出來:貴姐與張家安平常交談只在於「哦」之類的三言兩語,但張家安對貴姐的家常的任勞任怨、每晚恆久不變都在一張圓桌食晚飯,不需要像TVB電視劇如《金石良緣》般,要加插一大堆說教似的疲勞轟炸,就已能反映一個單親家庭內的母子親密。看慣TVB的觀眾,或會對此說法有所質疑,但只要回去看看自己與父母,情況不是就如貴姐與張家安一樣嗎? 

《天水圍的日與夜》的旨意顯然是想透視「圍城」內溫暖的人際關係,從而為這個悲情城市試探一點出路。但電影對人物定位上卻大有問題:貴姐被定位一個在香港打滾了四十年的女工,這根本與以新移民為主體的天水圍社區格格不入。貴姐不自怨自艾,積極工作的形象在香港觀眾眼中看起來,並不會有甚麼特別之處。只因她是「真正」的香港人,是電視劇《網中人》裡程緯的倒模,努力不懈本來就是香港人的「傳統特色」。觀眾或會感到把電影取名為《香港的日與夜》比《天水圍的日與夜》似乎更加恰當。許鞍華或本希望透過貴姐的經歷去令外界洗脫對圍城人的好食賴做依賴綜援度日之負面印象,但角色設定卻出現一個如此重大的錯誤,導致努力也是徒然。 

其實更要命的是,貴姐常手握著那個「I am not a plastic bag」的名牌環保袋,而不是普通五元有售的環保袋。心眼細密的觀眾會想到貴姐的經濟環境怎看也不會差得到那裡,與市區一個普通家庭主婦更無兩樣。再者,假若貴姐真的生活逼人,其手握名牌或只是把圍城人的名牌奴隸樣貌反映出來,即只是投影一個勒緊肚皮,也要省下綜援錢買LV的愚笨師奶。許鞍華忽略服飾,以致未能令貴姐成為圍城的清流,又是另一個失敗。 

張家安在暑假常常無聊在家,原本可把他設定成一隱閉青年,再描繪他遂步步出家門出外的故事,這會是大有意義。但張家安卻出外到朋友家、到教會團契、最後還升上中六。電影其中一個觸碰圍城問題核心的機會又在此滑過了。 

劉國昌的《圍城》弊在過分沉迷《童黨》、把「圍城」過分悲劇;許鞍華則錯在把一個理想家庭硬塞進天水圍內,似是逃避問題多於去尋找問題出路。其實歸根究底,假若此電影是一個鏡頭放在新移民家庭的真正紀錄片,或許更能真正取得鼓舞人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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